專利感想之“清楚”

來源:IPRdaily.cn中文網

作者：陳劍聰  專利代理人

原標題：專利感想之清楚

有時候，你認為你了解了一個詞，但當你深入其內涵時，又發現并非如此。其帶來的更多的問題，即便是一個“清楚”的詞都未必真的清楚，你以為的清楚可能并不清楚。

“清楚”這個詞，在專利法里總共有3處提及：專利法第26條3款“說明書應當對發明或者實用新型作出清楚、完整的說明”，專利法第26條第4款“權利要求書應當以說明書為依據，清楚、簡要地限定要求專利保護的范圍”和專利法第27條第2款“申請人提交的有關圖片或者照片應當清楚地顯示要求專利保護的產品的外觀設計”。

為了使本文對“清楚”表達清楚，我需要界定“清楚”涉及的對象和討論的范圍，否則筆力有限，恐難以清楚表達“清楚”。

在尹新天著的《專利法詳解》中說明，權利要求書作為一種用于界定專利獨占權范圍的法律文件，其最主要的作用是用于確定專利權的保護范圍，其對于專利的授權和專利權的保護意義重大。權利要求是在說明書的基礎上，用構成發明或者實用新型技術方案的技術特征來表明要求專利保護的范圍。記載在權利要求中的每個技術特征都會對該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產生一定的限定作用。

因此，權利要求在專利申請中占據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本文暫且不論說明書的清楚（第26條第4款）和外觀設計（第27條第2款）的清楚，而單單從權利要求的清楚（第26條第4款）來說明。

權利要求書是否清楚，對于確定發明或者實用新型要求保護的范圍是極為重要的。專利審查指南里指出，權利要求書應當清楚，一是指每一項權利要求應當清楚，二是指構成權利要求書的所有權利要求作為一個整體也應當清楚。

該清楚的內涵包括了上述的兩個方面。為了進一步說明縮小范圍討論，進一步限縮到每一項權利要求上的清楚。然而權利要求的清楚仍然可以進一步包括：每項權利要求的類型應當清楚和每項權利要求所確定的保護范圍應當清楚兩個方面。后者即是要說明其權利要求中的用語的含義應當清楚。于是，再進一步限縮到權利要求中技術特征用語的含義的清楚來說明。

如果沒有范圍的限縮，討論的方向不同，又怎能“清楚”。

但即便已經把對象限縮在“用語的含義”上，仍然有更多的問題。

“清楚”在百度百科的解釋是清晰、明白、有條理。然后再查“清晰”在百度百科的解釋是，看得很清楚。這就陷入了一種循環解釋之中。清楚是清晰，清晰又是清楚。用同義或同一性質的詞去解釋，并不能“清楚”地解釋。用反義詞來反向說明，例如“不模糊，不模棱兩可”，或許還能“清楚”一點。

但“清楚”本身是一個性質詞，其在不同人的解讀下可能有不同的理解。例如，可能專利權人認為的某個或某些用語具有清楚的含義，在無效請求人的理解當中就屬于不清楚的范圍。

在“搜狗、百度專利無效系列案”中，在專利號為200610127154.2，專利名稱為： 一種向應用程序輸入藝術字/圖形的方法及系統的無效案例中， 百度公司（請求人）認為“權利要求1中“藝術字樣式”和“藝術字”的含義不清楚；權利要求1中記載的“所述藝術字樣式包含……ASCII碼藝術圖形……或者圖形”，其并列記載了上位概念“圖形”和下位概念“ASCII碼藝術圖形”，導致本領域技術人員無法確定權利要求1的保護范圍；權利要求1中記載了“藝術字樣式”以及“藝術字/圖形”，但是并未限定這兩個特征之間具有何種關系。因此，權利要求1的保護范圍不清楚?！?；在另一個專利號為200710176654.X，專利名稱為：“一種網絡資源地址輸入的方法和一種輸入法系統”中，百度公司（請求人）認為“本領域技術人員無法理解由“特征字符”、“字符序列”或“模式觸發消息”與“上述兩個步驟都執行”所組成技術方案的具體含義，導致權利要求的保護范圍無法確定?！?/p>

可見，“清楚地限定要求專利保護的范圍”作為一條無效理由，由于語言本身具有的模糊性和不確定性，“清楚”在不同人的解讀下就有不同的理由來解釋用語是否含義清楚。

但是，請求人認為的不清楚，并非真的不清楚。不清楚就要解釋清楚，如果解釋都不清楚那就真的不清楚了。如果可以解釋清楚，就不是真的不清楚。

此時，關鍵詞就從“清楚”轉移到了“解釋”。

這樣就從專利法第26條第4款轉移到了專利法第59條第1款“發明或者實用新型專利權的保護范圍以其權利要求的內容為準，說明書和附圖可以用于解釋權利要求的內容”。為了更好地理解專利法第59條第1款，《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侵犯專利權糾紛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2010年1月1日起施行）第2條規定：“人民法院應當根據權利要求的記載，結合本領域普通技術人員閱讀說明書及附圖后對權利要求的理解，確定《專利法》第59條第1款規定的權利要求的內容”；第3條規定：“人民法院對于權利要求，可以運用說明書及附圖、權利要求書中的相關權利要求、專利審查檔案進行解釋。說明書對權利要求用語有特別界定的，從其特別界定”。

通俗地說，就是“語境主義”。說明書及其附圖構成了權利要求的語境，當存在不清楚的爭議時，可以通過其說明書和附圖構成的語境下進行解釋。

例如，回到上面的搜狗、百度專利無效系列案中，合議組認為“說明書第【0054】-【0057】段對每一種藝術字樣式分別通過定義和舉例的方式進行了詳細說明，根據上述說明書中的記載可知，權利要求1中的“圖形”和“ASCII碼藝術圖形”是兩種不同的藝術字樣式，而并不是上、下位概念的關系，說明書中記載了向應用程序輸入的是“藝術字/圖形”……因此，上述權利要求保護范圍清楚?！?/p>

以及 “盡管本專利權利要求1在文字表述方面存在不足之處，但結合本專利說明書中充分公開的例子，本領域技術人員仍能明白權利要求1中的“特征字符”、“特征字符串”、“字符序列”、“模式觸發消息”四種觸發條件屬于一個技術方案，經過判斷之后，存在三種結果“是”、“否”、“兩者都有可能”，因此本領域技術人員能清楚理解本專利權利要求1請求保護的技術方案，能夠確定權利要求1的保護范圍”。

然而這是無效程序即確權程序的解釋，解釋也有不同時期的解釋的問題。在復審委網站發布的“授權、確權和侵權程序中權利要求解釋規則的異同”的文章中，又進一步詳細解釋了不同程序下的解釋的異同?？梢?，在不同的主體之間，例如授權程序的專利申請人與審查員之間，確權程序的專利權人、無效請求人和合議組之間；在侵權程序中專利權人、被訴侵權人和法官之間，都有可能存在差異，導致對用語含義的邊界（內涵和外延）是否清楚會有不同的理解。

盡管，不論是上述三個程序中怎樣的主體，為了做到盡量的客觀，都需要站位于所屬領域普通技術人員（或稱本領域技術人員），通過本領域技術人員的視角來判斷，使對于一項權利要求的清楚的理解，申請人、審查員、請求人、專利權人、法官及社會公眾有共同的認識和理解。

但這畢竟是理想的狀況，本領域技術人員本身是一種假設的“人”?；诒绢I域技術人員的視角對權利要求的清楚的解讀，需要依托對大量現有技術的了解，始終是一種理想的狀態，在不同的案例之間或者在不同的程序之間呈現不同的特點。

討論第26條第4款的“清楚”，你可以清楚地理解一些法條之間的聯系，例如上文的59條第1款，再例如專利法實施細則的第3條第2款：國家有統一規定的科技術語的，應當采用規范詞。這樣，一般情況下，權利要求中的規范的科技術語在不同的主體上都可以理解為相關技術領域通常具有的含義，而不導致不“清楚”。

以上，是我用感想的方式討論“清楚”的冰山一角。2017年尹始，祝大家日子紅紅火火，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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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劍聰  專利代理人

編輯：IPRdaily.cn   LoCo

校對：IPRdaily.cn   縱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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