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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2021年度深圳法院知識產權民事行政典型案例
近日，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發布了“2021年度深圳法院知識產權民事行政典型案例”，詳情如下。
1、小米科技有限責任公司與深圳市小米貿易有限公司等侵害商標權及不正當競爭糾紛案
裁判要旨
1.在計算懲罰性賠償基數時可積極適用書證提出命令。適用時應嚴格審查原告提出命令是否超舉證期限、內容是否具體、書證是否為案件查明事實所必需、被告是否掌握書證等要件，同時綜合衡量裁定被告提出書證是否會導致雙方訴訟利益明顯失衡等因素；
2.行為人曾將他人商標作指示性合理使用后對同一商標實施侵權行為的，或者將他人多個不同商業標識結合使用實施侵權行為的，可以初步認定行為人具有侵害商標權的故意；
3.行為人不僅自己實施商標侵權行為，還通過招商合作的形式進一步擴大侵權范圍的；或者因在相同商品上使用相同標識的商標侵權行為在電商平臺上被通知刪除侵權鏈接后，又實施相同或者類似侵權行為的，可以認定為情節嚴重。
案情介紹
小米科技公司于2010年3月成立，在手提電話等商品上注冊第8228211號“小米”商標，其商標及字號進行了大量宣傳、廣泛使用，多份人民法院在先生效判決認定該商標在手提電話商品上構成馳名商標。深圳小米公司在后成立并在天貓平臺申請網絡店鋪，公開對外進行招商合作，將他人生產的商品標注自己為制造商對外進行銷售。自2019年2月2日起，深圳小米公司在該店鋪中銷售充電器、移動電源、風扇、按摩儀等182款被訴侵權商品，在每個被訴侵權商品的銷售頁面左上角都使用了“小米數碼專營店”，銷售金額共計1.54億元，在其中114個商品的銷售標題中標注“小米數碼專營店”“小米專營店”“小米”，銷售金額共計1.35億元。法院根據小米科技公司的申請，作出書證提出命令裁定，責令深圳小米公司提交其進貨交易憑證等證據，但深圳小米公司拒不提交。小米科技公司主張深圳小米公司的行為構成商標侵權及仿冒字號的不正當競爭，主張根據深圳小米公司的獲利，適用五倍懲罰性賠償，請求判令深圳小米公司賠償其經濟損失及合理維權費用3000萬元。
裁判內容
市中級法院生效判決認為：深圳小米公司的行為構成商標侵權及仿冒字號的不正當競爭。由于深圳小米公司無正當理由不提供書證提出命令責令其提交的證據，推定小米科技公司就該證據所涉證明事項的主張成立，利潤率以30.78%計算。根據涉案商標的知名度、深圳小米公司的使用方式、經營方式，酌情認定涉案商標對被告獲利的貢獻率為30%、字號的貢獻率為20%。涉案商標具有較高知名度，深圳小米公司曾將涉案商標作指向小米科技公司的指示性合理使用，將小米科技公司的多個不同商業標識結合使用，表明其明知涉案商標仍故意侵權。其侵權行為時間長、范圍廣、規模大，且存在明知商標侵權還結合多種行為實施、以招商行為擴大范圍實施、在有被投訴經歷后仍然對其他類似商標侵權行為予以實施等情節，屬于情節嚴重。綜合衡量被告的主觀過錯和現有侵權情節，同時評估巨大獲利可能會帶來的再次侵權風險，對深圳小米公司適用三倍懲罰性賠償，經計算其應賠償各項經濟損失及合理維權費用4700余萬元。由于該數額已經超出訴訟主張，故全額支持小米科技公司的賠償訴請，判決深圳小米公司賠償小米科技公司3000萬元。
典型意義
本案是全國首例在懲罰性賠償中適用書證提出命令的案件，是適用三倍懲罰性賠償、全額支持原告3000萬訴訟請求的一審生效案件,被評為廣東省首批懲罰性賠償典型案例，被《法治日報》、深圳衛視《晚間報道》等報道。阻礙懲罰性賠償制度有效落地的最大難點，一是如何解決賠償基數證明難的問題，二是如何規避因懲罰倍數放大效應導致的錯傷風險。本案中，一方面，積極適用書證提出命令有效解決賠償基數的事實認定問題；另一方面，充分肯定被告自身對獲利的貢獻，懲罰倍數判定時既全面衡量被告的主觀過錯和現有侵權情節，也評估巨大獲利可能會帶來的再次侵權風險。本案對司法解釋列舉之外的新型懲罰性因素進行了細致說理，對如何精細化適用懲罰性賠償作出了良好示范，展現了人民法院對懲罰性賠償的積極、審慎、細致的法律適用，體現了人民法院加大懲罰力度加強知識產權保護的決心。本案宣判后，取得較好的社會效果。
2、艾默生電氣（珠海）有限公司與深圳市艾阿爾電氣有限公司、第三人王某專利權權屬、侵權糾紛案
裁判要旨
1.未經許可，擅自將他人技術成果申請為自己的專利，并利用所獲專利權反向主張實際權利人構成侵權，屬于典型的惡意侵權。對行為的審查判斷，應從事前接觸可能性、技術形成先后性、技術方案一致性等方面綜合分析。
2.專利權申請或者行使應當遵循誠信原則。申請人利用該專利權進行惡意維權，給實際權利人造成損害的，應根據其主觀惡意及侵權情節，確定損害賠償責任。
案情介紹
艾阿爾公司為涉案“熱熔斷器沖壓裝置”實用新型專利的專利權人，該專利權于2010年11月10日獲得授權公告，發明人為王某。2016年，艾阿爾公司向廣東省知識產權局投訴艾默生珠海公司及其委托加工方侵犯涉案專利權。隨后，艾默生珠海公司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確認艾默生珠海公司為上述專利權的權利人并判令艾阿爾公司賠償經濟損失及合理費用100萬元。
經查，艾默生電氣公司旗下Therm-O-Disc公司自二十世紀六十年代起開發“熱熔斷器沖壓裝置”等有關技術。自1998年起，Therm-O-Disc公司將與“熱熔斷器沖壓裝置”相關的技術成果以及全部專利轉讓給艾默生深圳公司，艾默生深圳公司在被核準注銷前又將“熱熔斷器沖壓裝置”的技術成果及其全部權利轉讓給艾默生珠海公司。涉案專利發明人王某曾在艾默生深圳公司任職，接觸了艾默生深圳公司從關聯公司Therm-O-Disc公司處獲得的“熱熔斷器沖壓裝置”圖紙；王某從艾默生深圳公司處離職后任職于艾阿爾公司，應艾阿爾公司的要求將“熱熔斷器沖壓裝置”技術申請專利權。
裁判內容
一審法院認定，艾阿爾公司系明知涉案技術來源于艾默生深圳公司，故意加以侵占并申請專利，進而利用該專利對艾默生珠海公司及其委托加工方提起行政投訴及侵權之訴，屬于惡意侵占他人技術成果的行為。一審判決涉案專利權歸艾默生珠海公司所有，并綜合考慮艾阿爾公司的主觀惡意及損害事實，判決艾阿爾公司賠償艾默生珠海公司經濟損失及維權合理開支100萬元。艾阿爾公司不服，上訴至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法院二審維持一審判決。
典型意義
本案屬于侵占他人技術成果申請專利并反向維權的典型案例，也是在厘清權利歸屬的同時判決侵權損害賠償的生動實踐。本案明確了侵占他人技術成果非法申請專利，轉而對實際權利人提出侵權主張，明顯違背誠信原則，應承擔與損害結果相應的民事責任。本案全額支持實際權利人的賠償訴求，彰顯了嚴厲打擊不誠信行為、凈化創新環境的裁判理念和司法價值取向，對加強知識產權訴訟誠信體系建設具有重要意義。
3、騰訊科技（深圳）有限公司、深圳市騰訊計算機系統有限公司與深圳市云電互聯網科技有限公司、廈門程碩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宋某、郭某不正當競爭糾紛案
裁判要旨
1.認定群控“刷流量”軟件研發行為屬于互聯網不正當競爭行為，應充分考慮互聯網的動態性、跨界性及“眼球經濟”屬性，依據是否造成競爭性損害、損害消費者利益、具有不正當性、破壞網絡產品或者服務正常運行和互聯網公平競爭的市場秩序等要素認定互聯網不正當競爭行為。
2.對因互聯網市場上新出現的群控“刷流量”商業營銷手段引發的不正當競爭糾紛，要以創新為指引實施不正當競爭司法規制。
3.在確定互聯網不正當競爭案件賠償金額時，可以適用證據披露、舉證妨礙、優勢證據規則以裁量性方式確定。
案情介紹
云電互聯網科技公司開發的酷蝸智能營銷寶群控軟件針對微信軟件研發了一系列自動化批量營銷功能，通過hook微信進程調用微信方法的方式或者模擬點屏的方式進行功能實現。廈門程碩公司從云電互聯網科技公司處購買酷蝸智能營銷寶軟件，之后以程碩聚合群控軟件的名義對外進行市場推廣和銷售。宋某、郭某在對外銷售涉案軟件時提供了個人賬戶收款。騰訊公司認為被訴酷蝸智能營銷寶群控系統和程碩聚合群控系統中的微信群控產品構成對微信軟件服務正常運行的妨礙和破壞，訴請云電互聯網科技公司等停止侵權、消除影響，賠償5000萬元。云電互聯網科技公司等抗辯主張涉案軟件是RPA（軟件流程自動化）的效率工具，不應被禁止。
裁判內容
市中級法院認為，涉案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首先，涉案微信群控產品使得騰訊公司喪失了本可吸引網絡用戶注意力而可能獲得的廣告收入等增值收益的機會和競爭優勢，也會導致微信服務器的運營負擔加大，從而給騰訊公司造成實際損失。其次，涉案微信群控產品使得微信用戶處于群發信息轟炸中，對微信用戶個人數據權利造成嚴重威脅，嚴重損害微信用戶的自主選擇權、知情權、隱私權等消費者權利。第三，被告云電互聯網科技公司、廈門程碩公司運用群控技術強行改變微信功能，取代微信軟件的正常功能，屬于妨礙、破壞其他經營者合法提供的網絡產品或者服務正常運行的行為，具有不正當性。第四，涉案微信群控產品破壞了免費平臺與增值收益相結合的雙邊市場互聯網競爭秩序，干擾社會對互聯網流量經濟的判斷，嚴重擾亂公平有序的網絡營商環境。法院綜合考慮微信服務具有極高的市場知名度，被告云電互聯網公司、廈門程碩公司利用網站、微博平臺等渠道大規模推銷被訴群控系統中的微信群控產品，產品價格較高，原告遭受較大的商譽、廣告費等損失，被告為經營規模較大的公司實體以及涉案不正當競爭行為屬生態型侵權的情形等因素，以被告因涉案不正當競爭行為所獲得的利益2682.54萬元作為被告賠償數額。據此判決被告立即停止不正當競爭行為，并刊登致歉聲明，消除影響，連帶賠償經濟損失人民幣2682.54萬元及必要合理維權費用人民幣767918元，宋某、郭某在100萬元內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判決作出后，被告提出上訴，但于上訴期間與原告達成和解協議后撤回上訴，本案判決已經生效。
典型意義
首先，該案對群控“刷流量”等互聯網市場上新出現的技術和商業模式是否構成不正當競爭以及如何進行司法規制給予明確指引，確立群控“刷流量”等新型互聯網不正當競爭案件的司法裁判規則。
其次，該案以創新為指引實施不正當競爭司法規制，不僅考慮是否為技術上的創新，更側重審查是否為公平競爭制度所保護的創新，正向回應互聯網競爭與創新的關系，消除互聯網不正當競爭法律規制會妨礙互聯網技術與商業模式創新的市場疑慮，為互聯網創新劃定邊界。
最后，該案針對群控“刷流量”等新型互聯網不正當競爭行為判賠金額“確定難”的現實困境，采用證據披露、證據妨礙排除、優勢證據規則，在綜合考慮侵權情節、主觀惡意、屬于互聯網生態型侵權等各種案情因素的基礎上以裁量性方式確定較高的賠償金額，有效制止涉案不正當競爭行為，優化互聯網營商環境。
4、深圳市騰訊計算機系統有限公司、騰訊科技（深圳）有限公司與上海新茶網絡科技有限公司不正當競爭糾紛案
裁判要旨
網絡內容創作平臺上豐富的創作內容和信息吸引大量網民瀏覽閱讀，該平臺的網站流量為其帶來競爭優勢和經濟利益，受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網絡服務商研發并向網絡用戶提供洗稿軟件，用戶使用該軟件能夠將網絡內容創作平臺上的高點擊量和熱點文章進行聚合、搬運、智能重寫、原創度檢測和上傳。用戶使用該軟件并沒有創作出新作品，其創作的內容在本質上是對原作品的抄襲，即通常所說的洗稿。網絡服務商引誘用戶洗稿的行為，妨礙、破壞、干擾了內容創作平臺的正常經營活動和經營秩序，使其服務質量降低、用戶體驗下降，違背誠信原則和公認的商業道德，該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對于主觀惡意重、侵權規模大的洗稿軟件提供商，應加重判決其承擔的損害賠償數額。
案情介紹
騰訊系統公司、騰訊科技公司（以下統稱騰訊公司）是企鵝號一站式內容創作平臺的經營者，該平臺上創作者創作的內容通過騰訊公司運營的看點快報、騰訊新聞、騰訊視頻等對外進行分發。騰訊公司經過努力經營，其企鵝號內容創作平臺已具有較高的知名度。各大自媒體平臺服務協議的知識產權政策均為：保護原創、抵制抄襲洗稿。
新茶公司研發并在其網站向用戶提供有專自媒體助手軟件的宣傳、使用說明及下載服務。有專自媒體助手軟件為新茶公司唯一軟件產品，該軟件通過支持包括騰訊公司企鵝號在內的35+家自媒體賬號管理，可同時添加500+個賬號，具有八大特色功能:30+自媒體平臺支持、200+賬號管理、一鍵內容同步、爆文系統、智能重寫、原創度檢測、在線搜圖、收益統計。
新茶公司有專自媒體助手的上述八大功能屬于緊密聯系的一體化服務，其核心服務為：通過爆文中心將企鵝號等眾多自媒體平臺上的高點擊量和閱讀量的作品內容進行聚合；通過導入編輯功能將瀏覽到的作品復制、粘貼到有專自媒體助手軟件；通過智能重寫功能，對復制、粘貼的作品采用包括重寫新標題、文章近義詞和同義詞替換、文章第一段增加摘要、文本內容調整等方式，進行偽原創；通過原創度檢測，對偽原創內容進行原創度檢測；通過一鍵發布功能，將文章發布到用戶想要發布的自媒體平臺上。
除了新茶公司的網站外，天天下載、西西軟件園、極速下載站等許多網站提供有專自媒體助手軟件的下載。騰訊公司請求法院責令新茶公司提交有專自媒體助手軟件獲利的財務賬冊，新茶公司未提交。
裁判內容
市中級法院終審判決認為，騰訊公司經過投入大量的技術、資金、人力、服務等經營成本，使其企鵝號內容創作平臺具有較高的知名度，該平臺上豐富的創作內容和信息吸引了大量網民進行瀏覽閱讀，從而大大增加了網站的流量，能為騰訊公司帶來競爭優勢和經濟利益。各大自媒體平臺協議均倡導和要求在平臺上進行原創，抵制洗稿抄襲。
新茶公司向用戶提供的有專自媒體助手軟件服務，并沒有創作出新作品，在本質上是對原作品的變相抄襲，即通常所說的洗稿。新茶公司引誘用戶洗稿的行為，妨礙、擾亂、破壞了包括騰訊公司運營的企鵝號在內的自媒體平臺的正常經營活動，使企鵝號等自媒體平臺的服務質量降低、用戶體驗下降，違背了誠實信用原則和公認的商業道德，該行為構成不正當競爭。新茶公司應立即停止不正當競爭行為。由于新茶公司侵權的主觀惡意重、侵權規模大，且拒不提交侵權獲利的財務賬冊，故全額支持騰訊公司要求新茶公司賠償經濟損失及維權合理費用490萬元的訴訟請求。
典型意義
該案屬于典型的網絡服務商向用戶提供洗稿軟件引誘用戶侵權而被認定構成不正當競爭的新類型、疑難、復雜案例。該案判決對網絡服務商研發的新技術，是屬于技術中立行為，還是屬于引誘網絡用戶侵權的不正當競爭行為進行了清晰界定；在侵權損害賠償方面，對主觀惡意重、侵權規模大的洗稿軟件提供商，判決責令其承擔較高的侵權損害賠償數額，對同類案件的審判具有較強參考和指引作用。該案判決有利于從源頭上打擊洗稿行為，制止網絡服務商惡意向用戶提供洗稿軟件，規范自媒體的創作行為，凈化自媒體平臺的生態環境，保護著作權人的合法權益，鼓勵原創，對促進我國文化產業的發展與繁榮具有重要意義。
5、曹某某與深圳康普通電子公司侵害外觀設計專利權糾紛案
裁判要旨
權利人主動向被告要約指定購買與權利人發送圖片款式或與其明確全部技術特征相同的產品，被告為促成交易從第三方處購買侵權產品并銷售給權利人，有證據證明被告原有的經營活動范圍內從未制造、銷售或許諾銷售侵權產品，僅為完成原告交易臨時起意實施侵害知識產權行為的，且在權利人取證之后亦未再實施侵權行為，權利人獲取的證據不能作為權利人起訴被告侵權的證據。
案情介紹
原告曹某某系一款“多功能數據線”外觀設計專利的權利人，被告深圳康普通電子公司系一家銷售數據線的1688網店。原告通過被告開設的網店購買了被訴侵權產品，并向市中級法院提起訴訟，主張被告制造、銷售、許諾銷售侵害涉案專利權的數據線，請求停止侵權行為并賠償其損失50萬元。經法庭調查，雙方的庭審陳述、聊天記錄以及公證書等證據顯示，原告首先在阿里旺旺中主動發送被訴侵權產品圖片向被告詢單，并指定要求購買圖片所示款式的被訴侵權產品，在原告詢問被告并提供產品圖片后，被告為促成交易，因而從第三方深圳市配霸科技有限公司處購買了侵權產品，通過其網店鏈接銷售給原告。原告曹某某針對被訴侵權產品的購買保全行為及收貨保全行為進行了公證取證固定。
在庭審過程中，原、被告均確認在被告網站無被控侵權產品的鏈接，產品的購買系通過其他產品鏈接進行支付，且被訴侵權產品銷售鏈接所示圖片與原告公證購買的產品不一致，該鏈接所展示的圖片并非原告購買的被訴侵權產品，而是另一款產品。被告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鏈接僅用于支付價款，該鏈接顯示的成交數量及評價數量并非本案被訴侵權產品的實際銷售數據。原告確認被告開辦的網絡銷售平臺并未銷售被控侵權產品，被告經營的網店也從未展示或提供被訴侵權產品的鏈接。庭審中，原告確認現有證據僅能證明被告就被訴侵權產品只銷售了本案一次交易，即被告銷售的被訴侵權產品僅有銷售給原告的這一單，再無向他人銷售被控侵權產品。
裁判內容
市中級法院認為，本案被告基于權利人的要約而銷售權利人指定提供產品圖片從而實施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其銷售的產品原本不在其經營范圍之內，僅因為完成權利人為取證的要約臨時起意實施原本不存在的侵害知識產權行為，且沒有證據證明被告存在其他銷售、許諾銷售被訴侵權產品的行為，故原告該次通過公證獲取的證據不能作為權利人起訴被告侵權的證據。故深圳中院對于原告的訴訟請求不予支持，判決：駁回原告曹某某的全部訴訟請求。
雙方當事人均未提出上訴，判決已經生效。
典型意義
因知識產權濫用而引起的專利批量維權、專利惡意訴訟等現象激增，原告以維權為名，以釣魚取證方式誘導被告實施侵權行為并以此謀取不當利益。民法典、民事訴訟法以及專門的知識產權部門法規定了權利行使應當遵循誠實信用原則，以牟利為目的誘導他人實施原經營范圍外的侵害知識產權行為的取證方式不僅損害了被訴當事人的合法權益，也造成對正常市場經營秩序的破壞。本案明確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知識產權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七條第二款的適用條件，對于權利人釣魚取證濫用訴權的行為予以否定性評價，體現了訴訟誠信、公平原則在知識產權民事訴訟證據規則中的運用。維護正當權利人和其他市場參與主體的利益，也是司法引導知識產權維權回歸理性軌道，建立公平誠信的價值導向，實現保護合法權益與禁止訴訟權利濫用之間的平衡，為建立規范有序、充滿活力、保護創新的環境提供司法保障。
6、蘭研有限公司與深圳百分百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廣東科瑋生物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侵害商標權糾紛案
裁判要旨
懲罰性賠償的適用條件包括故意侵權和情節嚴重。在如何認定故意侵權時，侵權人的注冊商標因與權利人注冊商標近似而被宣告無效后侵權人仍繼續使用的，應認定為故意侵權。在如何查明侵權獲利的賠償基數時，如侵權人拒不提交侵權商品的利潤數據，可參照同行業上市公司的財務報告數據來確定侵權商品的利潤率。
案情介紹
原告蘭研有限公司享有第11230349注冊商標專用權（圖①），核定使用商品為第3類的化妝品、洗面奶等。經原告使用和宣傳，該商標具有一定的知名度。被告百分百公司委托被告科瑋公司加工生產“蘭妍美”品牌化妝品、護膚品，并通過“蘭妍美”APP對外銷售。原告于2019年4月公證購買的該APP上銷售的化妝品、護膚品上使用了如圖②、圖④標識。根據APP的銷售數據統計，被控商品銷售金額高達12694602元。被告百分百公司經受讓取得第17228719號注冊商標（圖②），核定使用商品包括第3類的化妝品。因原告提出無效宣告請求，該商標因與原告商標構成近似而被宣告無效。在該商標無效宣告期間被告百分百公司再次申請注冊與第17228719號相同的商標，被宣告無效后被告百分百公司仍繼續使用該商標。原告遂訴至法院，要求判令兩被告立即停止侵權、共同賠償經濟損失及合理費用共計100萬元。原告在法庭辯論終結前主張適用懲罰性賠償。
裁判內容
深圳前海合作區人民法院一審判決認為：被告百分百公司在化妝品、護膚品上使用“蘭妍美”、圖②、圖③、圖④標識，屬于在同一種商品上使用與他人注冊商標近似的商標，侵犯了原告第11230349號注冊商標專用權（圖①）。被告百分百公司在商標無效宣告程序中卻再次申請注冊相同商標，被無效宣告后仍繼續使用該商標，可見其明知他人在先權利的存在仍申請注冊和使用被控商標，明顯具有惡意，有違商標法的誠實信用原則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被告百分百公司侵權持續時間較長，銷售金額巨大，且屬于侵權源頭。被告百分百公司的侵權行為可認定為情節嚴重，符合適用懲罰性賠償的條件。關于侵權獲利的認定，被控商品銷售金額高達12694602元，參照原告提交的四家化妝品上市公司年度報告計算出利潤率，從而確定被告百分百公司侵權獲利為1449724元。根據被告百分百公司的主觀過錯程度和侵權行為的情節嚴重程度，法院酌定賠償倍數為侵權獲利的3倍。據此確定的賠償數額再加上原告為維權所支出的合理開支，已遠超原告主張的賠償金額，故法院對原告訴請被告百分百公司賠償100萬元予以全額支持。
一審判決作出后，被告百分百公司不服上訴至市中級法院，但其未繳納上訴費，二審法院裁定按撤回上訴處理，一審判決已生效。
典型意義
建立知識產權懲罰性賠償制度是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布的《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綱要（2021-2035）》的要求，也是落實《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綜合改革試點首批授權事項清單》的要求。懲罰性賠償制度的功能主要在于通過嚴懲侵權來遏制預防侵權，這一功能的發揮需要通過司法個案來體現。
本案被告百分百公司在其注冊商標無效期間再次提出申請，被無效后仍繼續使用，侵權主觀故意明顯，侵權情節嚴重，應適用懲罰性賠償予以嚴懲。在確定賠償基數這一難點時，充分運用證據規則，參照同行業上市公司財務報告計算出侵權商品的合理利潤，從而確定侵權獲利作為賠償基數，為這一難點的解決提供了新的思路。
本案為知識產權懲罰性賠償中如何認定故意、情節嚴重、賠償基數等方面予以了細化并提供了指引，為懲罰性賠償制度的落地提供了可復制的司法實踐樣本，彰顯了對故意侵權行為予以嚴懲的司法態度，不僅有助于弘揚誠信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也有助于通過嚴格保護來激勵創新，為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和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營造高質量發展的知識產權保護環境。
本案入選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知識產權懲罰性賠償典型案例。
7、深圳紫荊花畔公司與香港諾文格雷絲公司、阿里巴巴云計算公司網絡域名權屬糾紛案
裁判要旨
在當事人對亞洲域名爭議解決中心裁決不服而起訴時，可通過當事人協議管轄的方式適用《統一域名爭議解決政策》中由注冊商總辦事處或在向提供商提交投訴時注冊商Whois數據庫中顯示的域名持有者用于注冊域名的地址的法院管轄的規則。
案情介紹
深圳紫荊花畔公司于2019年3月10日通過阿里巴巴云計算公司注冊了案涉域名miasuki.com。香港諾文格雷絲公司（NOVEMBER GRACE LIMITED）向亞洲域名爭議解決中心香港秘書處投訴，要求裁決案涉域名應轉移給香港諾文格雷絲公司。該中心于2020年10月30日裁決案涉域名轉移給香港諾文格雷絲公司。深圳紫荊花畔公司將香港諾文格雷絲公司及阿里巴巴云計算公司訴至法院，請求判決確認其為案涉域名的所有人。諾文格雷絲公司對本案提出管轄權異議，認為本案應移送至北京互聯網法院審理。
裁判內容
深圳前海合作區人民法院一審裁定認為：深圳紫荊花畔公司訴請的實質是不服亞洲域名爭議解決中心香港秘書處的裁決。無論是深圳紫荊花畔公司在注冊爭議域名時還是香港諾文格雷絲公司在提交投訴時均已同意適用《統一域名爭議解決政策之規則》，故應視為雙方已達成書面協議同意適用該規則中的司法管轄條款。根據該規則的管轄條款，各方一致約定對行政程序中取消或轉讓域名的裁決有任何疑義，應提交注冊商主營業機構所在地法院和提交投訴時注冊商Whois數據庫中域名注冊信息所顯示的域名持有人的地址所在地的法院管轄。本案中，注冊商主營業機構所在地即被告阿里巴巴云計算公司的住所地位于北京市海淀區，域名持有人即原告注冊信息顯示的地址位于深圳市福田區?？紤]到被告阿里巴巴云計算公司住所地及兩被告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均位于北京市，且被告香港諾文格雷絲公司主張移送至北京互聯網法院，基于便利當事人訴訟的考慮，本案移送北京互聯網法院處理。一審裁定后，各方均未上訴，該裁定已發生法律效力。
典型意義
本案為涉港網絡域名權屬糾紛，其實質是域名持有人不服亞洲域名爭議解決中心（ADNDRC）香港秘書處的裁決而提起的網絡域名權屬糾紛。亞洲域名爭議解決中心是受國際組織互聯網絡名稱和數字分配機構（ICANN）授權的提供國際通用頂級域名爭議解決服務的機構之一。在解決此類糾紛時，本案依據我國《民事訴訟法》規定的協議管轄方式依法適用該中心適用的國際通行規則《統一域名爭議解決政策之規則》中的司法管轄規則，尊重域內外當事人的意思自治，有助于推動域名爭議不同解決機制之間的規則銜接，確保案件裁判符合相關國際規則，為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積極營造開放、穩定、可預期的法治化營商環境。
8、深圳市龍華區勵康運動服飾店與深圳市市場監督管理局龍華監管局行政強制行為糾紛案
裁判要旨
1.相同或類似商品存在先后注冊的兩個商標，在先注冊商標經過使用具有一定的市場知名度，在后注冊商標的被許可人使用時擅自改變授權注冊商標的表現形式，使其與在先注冊商標相同或近似，或者銷售帶有上述不規范使用注冊商標標識的商品，從而導致消費者對二者之間的商品來源或經營關系產生混淆，該行為構成商標侵權。
2.侵權人在其經營場所的裝飾裝潢中使用侵權標識并銷售侵權商品，行政機關依照《商標法》第六十二條關于實施查封、扣押侵權物品行政強制措施的規定對侵權商品進行扣押時，不能將該經營場所視為侵權物品一并查封。在行政機關未舉證證明查封經營場所具備法律依據的情形下，應當認定查封經營場所的行政行為違法。
案情介紹
2021年1月26日，被告根據權利人的舉報對原告的經營場所進行檢查發現，原告在該經營場所的招牌、店內收銀臺后墻壁及店內商品（衣服、褲子、鞋子）上標注有“鉤型輪廓(內+圖①)”標識。被告遂作出《實施行政強制措施決定書》，以原告涉嫌侵犯他人注冊商標專用權為由，決定對有關場所、財物實施扣押、查封行政強制措施。次日，原告向被告提交了營業執照、第37747064號（圖①）及第37000379號“詩鼐恪”商標注冊證、《授權證書》《供貨協議書》，證明原告使用該商標具有合法授權以及涉嫌侵權商品具有合法來源。經耐克體育（中國）有限公司鑒定，被告在原告經營場所扣押的涉嫌侵權商品系侵犯第4581865號（圖②）注冊商標注冊商標權的產品。
2021年2月24日，被告作出《延長行政強制措施決定書》以及《解除行政強制措施決定書》，決定對原告財物采取扣押行政強制措施的期限延長至2021年3月25日，并解除對原告有關場所的查封措施。被告于2021年2月26日對涉案經營場所進行解封。
原告當庭確認其店內銷售的商品上均帶有“鉤型輪廓(內+圖①)”標識。經當庭比對，本案被訴侵權產品上使用的“鉤型輪廓(內+圖①)”標識以及原告在其經營場所裝潢中使用的標識均與第4581865號（圖②）注冊商標構成近似。
裁判內容
深圳市龍華區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本案為行政強制行為糾紛。被告作為深圳市龍華區市場監督管理部門，具有相應的市場監督管理職能，系本案的適格被告。本案的爭議焦點為：一、原告是否構成商標侵權；二、被告作出扣押涉嫌侵權商品和查封經營場所的行政強制行為是否合法。
本案中，原告經營衣服和鞋子，與第4581865號注冊商標（圖②）核定使用商品中的衣服和鞋子為同一種商品，原告在經營場所的室內裝潢以及銷售的衣服、鞋子上使用的“鉤型輪廓(內+圖①)”標識與第4581865號注冊商標（圖②）構成近似，容易導致消費者產生混淆，故原告的上述行為構成商標侵權。經審查，原告在其經營場所室內裝潢以及銷售的服裝鞋子上實際使用的為帶各種顏色的“鉤型輪廓(內+圖①)”標識，上述標識均已改變第37747064號注冊商標（圖①）的表現形式，故不能視為對第37747064號注冊商標（圖①）的使用。第4581865號注冊商標（圖②）在運動服飾行業具有較高的知名度，原告作為同業經營者，理應知曉第4581865號注冊商標（圖②），原告在經授權使用第37747064號注冊商標（圖①）的情況下，在其經營場所的室內裝潢以及銷售的服裝和鞋子上均不規范使用授權注冊商標，在該商標標識的外圍加上輪廓并圖上顏色，使其整體視覺效果與第4581865號注冊商標（圖②）構成近似，明顯具有搭便車和攀附第4581865號注冊商標（圖②）的主觀故意，故原告主張的合法來源抗辯不能成立。
本案原告實施了侵犯第4581865號注冊商標（圖②）專用權的行為，事實清楚、證據確鑿，被告依據商標法的規定扣押涉案侵權服裝和鞋子符合法律的規定。但商標法的相關規定僅賦予被告檢查涉嫌侵權場所以及查封或者扣押涉嫌侵權物品的權限，被告對原告涉案經營場所采取查封強制措施的行政強制行為于法無據，且涉案經營場所的侵權標識可以通過拍照的方式予以固證，亦無查封的必要性，故被告查封原告涉案經營場所屬于違法查封。鑒于涉案經營場所已解除查封，故法院依法確認被告查封原告涉案經營場所的行政強制行為違法。
本案被告作出的《實施行政強制措施決定書》中有關行政訴訟受理法院的指引不符合深圳市知識產權行政案件司法管轄的相關規定，但上述程序瑕疵并未影響到原告實體權利的救濟，故法院不予認定程序違法，并予以指正。
龍華法院于2021年8月13日作出判決：一、確認被告深圳市市場監督管理局龍華監管局于2021年1月26日作出的深市監華監強字【2021】0000556號《實施行政強制措施決定書》中關于查封原告深圳市龍華區勵康運動服飾店涉案經營場所的行政強制行為違法；二、駁回原告深圳市龍華區勵康運動服飾店的其他訴訟請求。
宣判后，原、被告均不服，提起上訴。市中級法院于2021年11月29日作出二審判決，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典型意義
本案在審理過程中緊密圍繞行政機關的職責權限、具體行政行為的事實根據、程序規范以及法律依據進行審查，充分闡釋了行政訴訟合法性審查原則的具體內容，對于類案的審理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本案行政機關及法院在事實審查中認定原告此類較為隱蔽的搭便車行為構成商標侵權，對于類案的審理具有一定的參考意義。該案是深圳市首宗確認行政行為違法的知識產權行政案件，并在審理過程中多處糾正行政機關的程序瑕疵，對于充分發揮行政審判監督職能，規范知識產權行政執法行為，防止執法過度阻礙經濟發展，保障行政相對人合法權益，監督和支持行政機關依法行政具有重要意義。
9、馮某與譚某、武漢萬游引力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浙江淘寶網絡有限公司、北京久幺幺科技有限公司、郭某某著作權侵權糾紛案
裁判要旨
1.“劇本殺”作品比對中，除局部比對外，還應當堅持整體比對原則。如果用來比較的先后作品基于相同的人物設定、故事結構、情節排布、邏輯推演等形成相似的整體外觀，即使在作品局部情節安排或人物設定上存在部分差異，也足以使受眾感知到侵權作品來源于權利作品，產生相似的整體欣賞體驗效果，則應認定兩作品構成實質性相似。
2.“劇本殺”侵權作品經營者向公眾提供未獲得著作權人許可制作的復制件的行為，無論是轉讓復制件的所有權（即銷售），還是短時間讓渡復制件的使用權（即出租），其實質上都屬于發行行為，應當予以法律規制，但具體適用何種著作權權項應視行為的具體內容具體分析。
案情介紹
馮某為游戲劇本《血》的作者及著作權人，該作品于2017年12月8日創作完成并已公開發表。
2018年6月至7月期間，郭某某向譚某購買游戲劇本《畫》并提出修改意見。后來，《畫》在郭某某的淘寶網店、萬游引力公司經營的店鋪“引力探案館”、微信號“引力探案館”銷售。2018年9月26日，郭某某經營的個體工商戶必游公社與久幺幺公司簽訂協議，將《畫》的信息網絡傳播權及電子形式的改編權、復制權等著作權、財產權利，獨家、排他地授權給久幺幺公司，并約定了著作權保證條款。2018年10月，久幺幺公司經營的游戲社交平臺APP“百變大偵探”上架銷售《畫》。
馮某認為，譚某所作《畫》完全抄襲了其作品《血》，萬游引力公司發行、復制該侵權產品，淘寶公司作為銷售平臺未盡到合理注意義務銷售侵權產品，萬游引力公司、淘寶公司、久幺幺公司在線上線下大量銷售、盈利，嚴重影響了其作品《血》的商業形象，侵犯了其合法權益并造成重大經濟損失，故訴至法院。
裁判內容
深圳市福田區人民法院一審認為：涉案游戲劇本《血》為文字作品，馮某系其著作權人。
經比對，《血》《畫》均為劇本殺游戲劇本，屬懸疑推理小說，故事主線、兇殺現場、作案手法基本一致。雖然前述情節在具體表達上存在差別，但兩作品圍繞兇殺現場、作案手法、兇案執行者及協助者、見證者設置的情節具有相似的整體外觀，且兇殺現場、作案手法的情節設置是《血》中具有不可替代作用的核心情節，因此，《畫》基本包含了《血》的故事內容架構，即《畫》包含的情節設置已經占到了《血》的足夠充分的比例，以致于受眾足以感知到《畫》來源于《血》，產生了相似的整體欣賞體驗效果，構成實質性相似。
《血》于2017年12月18日公開售賣，可以推定譚某有條件接觸到該作品。譚某接觸了《血》的內容，并實質性使用了其人物設置、人物關系、具有較強獨創性的情節以及故事情節的串聯整體進行改編，配以不同的故事背景、增加少量的新的人物設定形成新作品《畫》，且其中包含的情節設置已經占到了《血》的足夠充分的比例，以致于受眾足以感知到來源于《血》，上述行為超越了合理借鑒的邊界，構成對《血》的改編，侵害了馮某基于《血》享有的改編權。
郭某某系必游公社經營者，在必游公社已注銷的情況下，必游公社授權久幺幺公司許可使用《畫》的法律責任由郭某某承擔，故郭某某應當對必游公社的授權許可行為和其推理聯盟店鋪發行《畫》劇本的行為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萬游引力公司在取得《畫》時未盡到合理注意義務，應當對其宣傳、發行《畫》的行為承擔相應的侵權責任。久幺幺公司發行《畫》劇本不存在重大過失，已盡到合理注意義務，承擔停止侵權、返還侵權所得利潤的民事責任。淘寶公司已充分履行其基本義務，并未實施侵權行為，亦未對侵權行為提供幫助，無需承擔侵權責任。
據此，福田法院于2020年8月28日作出判決：一、被告萬游引力公司立即停止《畫》劇本的宣傳行為，即撤除其實體店鋪《畫》劇本的宣傳資料并刪除大眾點評網《畫》劇本的宣傳圖片；二、被告譚某、郭某某在全國公開發行的報紙上刊登致歉聲明，向原告馮某公開賠禮道歉，消除影響；三、被告譚某、郭某某連帶賠償原告馮某經濟損失25000元；四、被告萬游引力公司賠償原告馮某經濟損失5000元；五、久幺幺公司向原告馮某返還侵權利潤3000元；六、被告譚某、郭某某、萬游引力公司向原告馮某支付維權合理費用20000元；七、駁回原告馮某的其他訴訟請求。
宣判后，萬游引力公司向市中級法院提起上訴，市中級法院作出二審判決：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典型意義
“劇本殺”是當下時興的一類角色扮演游戲，其游戲劇本多為配有多個角色，有較多互動性的情節和對話，以死亡和破案為主線的文字作品。在“劇本殺”作品比對中，除局部比對外，還應當堅持整體比對原則。如果用來比較的先后作品基于相同的人物設定、故事結構、情節排布、邏輯推演等形成相似的整體外觀，即使在作品局部情節安排上存在部分差異，但從整體效果上看也可以構成對在先作品的再現或改編。
本案認為，經營行為存在多樣性，該行為是否應當予以法律規制，以及應當適用何種著作權權項進行規制，應視行為的具體內容具體分析。本案判決作于“劇本殺”游戲大規模興起之前，既為相關經營者提供了行為指引，規范“劇本殺”行業的市場經營，也為相關法律問題的統一拋磚引玉。
10、株式會社MTG與平陽縣祥正日用品有限公司等侵害外觀設計專利權糾紛案
裁判要旨
在知識產權民事訴訟中，申請人申請法院責令對方當事人提出書證的，應明確其主張的待證事實。法院審查“書證提出命令”的必要性時，可考慮以下因素：
2.該書證是否屬于申請人因客觀原因無法自行收集的證據；
3.該書證指向的內容是否為待證事實；
4.該書證是否對待證事實的查明產生重要影響；
5.該待證事實對裁判結果是否具有實質性影響。
案情介紹
申請人株式會社MTG在市中級法院起訴被申請人祥正公司、新美辰公司侵害其外觀設計專利權。申請人株式會社MTG在舉證期限屆滿前書面申請被申請人提供記錄被訴侵權產品在互聯網上銷售情況的全部電子數據、記錄被訴侵權產品在線下進行銷售情況的真實賬簿賬冊以及銷售合同、發貨單、發票等以及記錄被訴侵權產品成本和銷售利潤的真實賬簿賬冊以及模具和原材料采購合同、發票等。理由是：被訴侵權產品至晚于2017年下半年開始大量出現于阿里巴巴及淘寶電商平臺。申請人自2017年11月起在平臺進行大量侵權投訴，但被告在相關鏈接被刪除之后又立刻上新的鏈接繼續銷售。在侵權鏈接刪除后，株式會社MTG客觀上難以取得后臺銷售數據，該數據為被申請人所掌握，因此請求法院作出書證提出命令。在庭審過程雙方當事人就書證提出命令發表了意見，被申請人祥正公司否認制造、銷售被訴侵權產品，被申請人美天辰公司因下落不明未到庭參加訴訟。
法院審理查明：申請人從被申請人美天辰公司處購買被訴侵權產品，產品銷售鏈接顯示了產品外包裝的照片，盒子中間顯示“EMAYO”，無產品照片。聊天記錄顯示，美天辰公司店鋪向申請人發送了與被訴侵權產品圖片一致的產品圖片。
申請人在淘寶等平臺投訴“EMAYO”面部肌肉鍛煉器產品侵權，鏈接多達108個，投訴結果均為“賣家申訴不成立”或“鏈接已刪除”。
祥正公司于2018年9月17日申請注冊“EMAYO”商標，商品/服務類別為21類化妝用具等。案外人周某于2018年1月12日在日本申請注冊“EMAYO”商標，核定使用商品類別為運動用具、訓練用具、肌肉訓練器具等。
法院于2021年5月26日向杭州阿里巴巴廣告有限公司（簡稱阿里巴巴公司）、浙江淘寶網絡有限公司發出《關于協助調取證據的函》，調取二被申請人阿里巴巴店鋪所銷售的被訴侵權產品的上架時間、銷售數據、產品圖片，并附產品鏈接、商品編號及投訴編號。阿里巴巴公司提供了投訴資料及祥正公司阿里巴巴店鋪近三年銷售數據。
裁判內容
法院認為：申請人的書證提出命令申請是否應予以支持，應綜合以下因素進行判斷：
1.本案是否符合申請書證提交命令的情形
申請人的申請符合法律規定的時間要求且符合申請人因客觀原因無法自行收集情形。
2.申請人申請的書證內容是否符合法律規定
本案中，申請人申請披露的書證為記錄被訴侵權產品的銷售數量、成本和銷售利潤的賬簿、記賬原始憑證以及反映該內容的電子數據，符合法律規定的書證的客體范圍。
3.被申請人是否控制涉案書證
首先，被訴侵權產品標識祥正公司申請注冊的“EMAYO”商標。其次，本案被訴侵權產品的銷售頁面僅展示了包裝盒，未展示產品的具體外觀。祥正公司稱其鏈接銷售的產品為滾輪臉部按摩器，但祥正公司未提供任何該產品的相關證據，且該產品鏈接顯示的產品介紹內容與滾輪臉部按摩器不吻合，與被訴侵權產品吻合。第三，祥正公司針對投訴提交的申訴材料顯示其產品獲得案外人的專利授權，該專利視圖與涉案產品一致。第四，交易記錄顯示祥正公司多次向新美辰公司（會員名“xmc5657”）銷售涉案產品，多次向案外人“周某”銷售涉案產品。綜上，申請人主張祥正公司制造、銷售被訴侵權產品具有事實依據。根據交易習慣，該書證為被申請人所控制。
4.涉案書證對待證事實及裁判結果是否重要
本案訴請賠償金額合計320萬元。根據申請人2018年投訴記錄顯示的月銷量可估算祥正公司侵權獲利超300元。而根據阿里巴巴公司提供的近三年銷售記錄，祥正公司訂單總額約45萬元，新美辰公司訂單總額4889元，與前述估算金額差距較大。涉案書證指向兩被告侵權獲利的待證事實，對本案賠償金額的計算具有重要影響。因阿里巴巴公司無法提供三年前的銷售數據，且被訴侵權產品在多個店鋪、多個平臺銷售，其真實銷量和銷售利潤由祥正公司所掌握。如祥正公司不提供涉案書證，被訴侵權產品的銷量及利潤情況難以查清，侵權獲利是否超過法定賠償限額難以確定。因此，涉案書證對待證事實的證明及裁判結果具有重要性。
綜上，法院責令祥正公司于2021年9月13日前向法院提交如下證據：1.記錄被訴侵權產品銷售數量及利潤等情況的真實賬簿、合同、發貨單、發票；2.記錄被訴侵權產品銷售數量及利潤等銷售情況的電子數據。無正當理由拒不提交的，可推定申請人就該證據所涉證明事項的主張成立。
典型意義
本案系深圳法院首個知識產權訴訟“書證提出命令”裁定，亦系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綜合改革試點事項之探索完善知識產權證據規則的典型案例。本案通過“書證提出命令”有力遏制了惡意侵權、逃避制裁行為，平等保護中外企業當事人的合法權利，彰顯了中國知識產權司法保護的良好形象。
來源：深圳知識產權法院
編輯：IPRdaily王穎 校對：IPRdaily縱橫君
注：原文鏈接：深圳法院2021年度知識產權民事行政典型案例（點擊標題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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